避尘全然没有理睬觉岸的竭斯底里,重新阖上眼睛,继续淡淡地说道:“滕王是想让贫道出仕吧!”
“正是!”李元婴并没有感到意外,刚才他和郭文忠、觉岸说话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以这老道的耳力,不可能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况且前头李元婴举商山四皓的例子,也是故意说给这老道听的,拱手道:“大唐如今四海臣服,百夷俯首,已现盛世之象,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道长一身武艺,绝于常人,若埋没荒野,岂不可惜!”
觉明刚才亦被避尘的大胆言语给吓了一跳,看到李元婴只是脸色微变,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大发雷霆,拂袖离去,这才稍稍安心,也就跟着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是啊,避尘道兄!在十年前道兄云游至卞山,隐庐云峰顶的时候,觉明就也知道道兄绝非凡人!有道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想来道兄应该也希望自己能图绘云台,青史留名吧!”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吗?”避尘老眼微张,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摇头道:“觉明住持不必多言,滕王也回去吧!贫道只是云峰顶项王祠边上一个行将就木的解签老道而已,除了为上山进香的香客解签外,还有何用!多谢滕王错爱,不过出仕一事,还请滕王不要再提!”
“前辈武艺高于晚辈百倍,若是前辈无用,那晚辈又当如何自处?”薛仁贵也一脸期盼地看着避尘,心里还是忍不住好奇,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拱手询问道:“刚才前辈指点之恩,晚辈铭记在心!只是不知前辈是如何知道晚辈的姓氏?还请前辈一解晚辈心中之惑!”
避尘当然也能猜出薛仁贵的心里所思,微笑道:“后生不用猜疑,贫道不是你们河东薛家人,只是年轻的时候在河东一带行走,曾有幸见过河东康王安都公传下来的薛家戟。虽然后生刚才并没有操使方天画戟,不过还是能够从后生下意识的动作中,看到薛家戟的痕迹!后生既与滕王随行,想必应该就是那个‘单戟退百寇’的河东薛仁贵吧,看来那些传闻还算不假!”
本以为这老道会是他们薛家之人,结果却白高兴了一场,薛仁贵顿时就有些郁闷,不过薛仁贵也知道这老道既然能从自己徒手对敌的招式中看出薛家戟的痕迹来,那就说明这老道对薛家戟肯定十分的熟悉,那也算是自己的长辈了,所以又再次正式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也许是不希望薛仁贵再行劝说,避尘这次并没有再理会薛仁贵,而是抬眼看了看远处那些被几个滕王府亲事挡在外边的香客们,麻利地将他面前的小摊子给收了起来,抖了抖宽大褶皱的衣袖,毫无留恋地说道:“滕王好意,贫道心领了!看来今天恐怕再也没人解签了,那贫道就先行告辞了!”说罢提起装着道具的大袋子就要离开。
“避尘,放肆!滕王殿下礼贤下士,亲自来请你出仕,你可不要不识抬举!”看到避尘要走,觉岸一把就拉住了他那身皱巴巴地道袍。也许是这身道袍质量太差,又或许是它实在太年代久远,只听“嘶啦”一声,觉岸的手上多出了一块形如抹布的破布儿。
避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李元婴,平静地说道:“滕王!这是何意?”
“觉岸,还不快点给避尘道长赔礼!”没待李元婴说话,觉明就狠狠地叱喝道。
觉岸更是追悔莫及,第一时间就惶惶上前赔罪道:“觉岸无礼,还请避尘道兄见谅!”这么多年以来,他这还是第一次对避尘使用上了尊称,着实有些怪怪的感觉。
而郭文忠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却是幸灾乐祸,暗暗腹诽,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杂毛老道,还敢在滕王殿下面前装什么仙风道骨,结果被人一拉,连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撕成两半了,看你现在还假装什么高人!也为觉岸求情道:“滕王殿下,觉岸道长也是一时情急,想要将避尘道长留住,还请殿下念在觉岸道长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恕他这一回吧!”
“觉岸,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避尘道长准备一件新的道袍!偌大一个卞山项王祠,应该不会连一件新的道袍都没有吧!”李元婴虽然脸上不悦,不过心里面却并没有多少责怪觉岸的意思,毕竟这一扯,也暂时把要离去的避尘给留了下来。
“啊?是!是!殿下稍候,避尘道兄稍候,觉岸这就去准备心的道袍!”话音未落,觉岸就忙不迭地钻进了项王祠内。
李元婴叱了觉岸一声后,转而和煦地说道:“避尘道长,元婴也待觉岸给道长赔罪了,还请道长稍候片刻!”紧接着又迟疑道:“道长真的不再考虑了吗?”
“是啊,前辈!当今圣人威加海内,知人善用,用人如器,各取所长。晚辈浅薄卑鄙,本一介白身,却得圣人垂青,擢为定远将军,滕王府亲事府典军,更何论前辈乎?”薛仁贵也跟着再劝道。
可能是因为刚才道袍被撕破的缘故,避尘也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冷冷地说道:“贫道不过一方外之人耳,文无房、魏之才,武亦无河间、江夏之略,滕王又何必如此执着于此呢!再者,滕王见过年逾八旬之人还出仕入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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