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下处理这个失踪案子的警员，再调一下当年小虎的死因。当时没有尸检吗？那孩子的死怎么可能没有线索。”慕森眉头紧锁，有些想不通。莫子棽说的没错啊，那个孩子的死怎么听都有些蹊跷。他一个人去那么偏僻危险的地方干什么？井盖又是怎么挪开的？这些还真的都是问题。
莫子棽这时回道：“尸检，在当时来说未必能起到太大的作用。你也听见刚才那老人说的了，小虎死亡地点是供热处的下水道里。本身，在下水道这样的环境里，尸体就是必定会加速腐烂的。再加上是在供热处，那大量的热水和蒸汽，都能使尸体以翻着番儿的速度快速腐坏。五天的时间，在热水桑拿的环境里，那尸体应该就像是酷夏时期二十多天的腐败程度。你想想，找到的线索还能多吗？”
慕森还没说什么，宋明泽就在一旁表现的非常好奇的问道：“这……尸体在下水道里真的会这样加速腐坏吗？哎，其实想想也是，我们放在冰箱里的食物和丢在下水道里的食物，状态自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莫子棽看了宋明泽一眼，总觉得他现在表现的那种好奇有些虚伪。因为莫子棽不相信宋明泽对这方面的知识完全不懂。所以这会儿他就像是故意的一样，对宋明泽说道：“是啊，我来给宋医生讲一讲吧。先且不说尸体在那高温湿热的环境里的腐坏速度，就说动物对尸体的破坏，五天的时间也已经足够毁灭大部分证据了。首先是蝇蛆，蝇蛆是昆虫破坏尸体的首位。它们对尸臭非常敏感，夏天人死之后十分钟，甚至是人还没死，处于濒死期的时候，它们就会群聚于人体体表开始产卵。卵，可以化成蛆，分泌出含有蛋白溶解酶类的液体，快速消化和破坏尸体软组织，从而形成一个个灰白色的污秽蜂窝状的小洞。之后，蛆再侵入皮下，肌肉，和内部器官。在夏季，婴儿的尸体在七天之内，成人的尸体在三周左右，就会被蝇蛆吃尽软组织。这样一来，即便是当初死者体表有反抗伤或者人为痕迹，也都被蝇蛆吃干净了。不过，根据蝇蛆的生长发育形态来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也是法医昆虫学上的一个主要内容。“
虽然慕森常见尸体，但是听莫子棽如此细致的说完，他还是干咽了口唾沫，感觉浑身有点儿不舒服。宋明泽也是时而睁大眼睛，时而表现的有些恐惧，总之他听的倒是十分认真。
可是，这短暂的“法医学”闲聊，却聊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收获。那就是在这过程中，慕森和莫子棽都捕捉到了宋明泽的虚假表情---惊惧和好奇。这在一直处于表现的完美无缺的宋明泽身上，绝对是少见的破绽。
他认为莫子棽在仔细的讲述尸体变化，再加上他在认真伪装，所以才会有所疏忽。可是他的眼神微表情看在慕森和莫子棽的眼里，却实实在在的写着一个字---假。
当莫子棽说出蝇蛆对尸体的损坏时，一般人可能都会觉得有些不舒服。更甚者可能会觉得无比恶心。可是宋明泽的真实情感，却是无动于衷。他并不惊讶于那种恶心的变化，也好像并不稀奇一样。这证明，这位心理学专家和慕森、莫子棽一样，不仅拥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有着非常丰富的死亡学知识。至少，他是见过那种类型的死人的。
两个人彼此心领神会，谁也没有对宋明泽的表现有所表露。他们都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讨论着尸体身上的证据，以及那个孩子意外死亡的几率。
在慕森的联系下，他们找到了当地的警察。调出来了小虎当初的死亡档案。因为毕竟是报过案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所以找出这份档案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根据那份粗简的报告，慕森找到了小虎和他的奶奶早先住过的地下室地址。报告上并没有太详细的说明，只说尸体已经严重腐坏，初步断定为意外死亡。
当然，这初步，也就说说。因为这个案子并没有下文，也没有人再调查了。
慕森他们也没耽误时间，快速的找到了那个地下室，准备向老人问一问当时的情况，以及她认不认识宋明泽的那几个患者。可是当他们来到地下室的时候，小屋里却没有人。
门没有锁，里面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慕森走进去看了看，他那一米八的身高不用踮起脚尖就能挨着房顶了。这个空间狭小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潮湿的程度让木板床上的被褥都起了一层绿色的霉。
“天啊……”宋明泽挥了挥手，想驱赶一下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潮湿味道。
莫子棽这样的洁癖就不用说了，他压根儿就没走进屋，只在外面等着慕森。
慕森看到，这个所谓的“家”里，唯一还宝贵的东西，大概就是照片了。一个个肮脏的玻璃相框摆在地上，有年轻的夫妇，有黑白照片的老先生，有百岁照的胖小子，还有他长大之后活蹦乱跳的样子，还有一张全家福……
这些，都是老人赖以生存的回忆。她就是凭着这些过去的记忆维持着自己活下去的。
站在这样的环境里，慕森感觉很不舒服。不是因为身上潮湿难受的感觉，不是因为空气中发霉的味道，也不是因为这狭小压抑的空间……
而是……而是一种心酸。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每个人活着可能都有属于自己的心酸。可是、可是和眼前这可怜的老人比起来，那大多数人还是应该觉得庆幸的。
金钱、利益、名利、权势……这些都必须要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就是人在。如果这家人的所有人都还活着，那今天这个家就不会是属于悲剧。活着，大概才是人生宗旨，是一切的根本和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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