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蓉自己对傅谭氏并没有什么兴趣。
谁会对江城那种乡下的一个妇人有兴趣呢?即不是什么风华绝代的美妇人,也不懂时兴的东西,还十分守旧。
可是上官霖说一定要见一见,要叶千蓉立刻过去请人。
从前这种事情绝不用叶千蓉亲自来请,让小九来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如今叶千蓉再不是从前那个备受宠爱的大帅夫人,许多事就自己得亲自来做。
也不知道上官霖心里是什么算盘,总是如今上官霖说什么,她都小心的应好,最近上官霖对她的态度也是缓和了一点。
果不其然,过去请人的路上,门口马副官一力的拦,叶千蓉早知道上官睿昨天没在这里住,都在医院里,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直让人分开马副官就往里面去。
马副官急的不得了,倒是进去里面叶千蓉见到傅谭氏有些吃惊,傅谭氏十分的沉静,头发盘在脑后一个发髻,穿衣打扮都不如时,甚至有些素的发灰,可是抬头看叶千蓉一眼,叶千蓉就安静了许多。
一个人眼里的分量是骗不了人的,叶千蓉在叶家长大,见过许多身份贵胄的人。
常年高姿态的人眼底是有光的,看人一眼就好像自然而然的将你压下去一头,那种目光不需要很锐利,时常是很平和的,可是就是能让你感觉到力量。
傅静之从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傅静之看着人畜无害。
可是傅谭氏却全然不一样,马副官这边还在拦,傅谭氏已经是起来,由韩妈扶着过来,跟马副官说:“既然是亲家,见一面还是必要的,大帅既然不来,我就过去一趟,许多事也要说清楚。”
马副官急忙是说:“二少说了,等他回来陪您一道去,一家人一起坐下说话,不如您等等他,我这就请二少过来。”
傅谭氏摆手:“瑾瑜忙碌,本来也是家长说话,他一个小辈哪里能插嘴,我自己去就是。”
叶千蓉忙也是笑的客客气气:“就是说都是亲家,大帅说您都来了,还是应该一起吃顿饭,如今是自由恋爱,两个孩子忽然就结了婚,我们礼数上实在是说不过去。”
傅谭氏说:“也没有什么礼数,我家里嫁妆早都尽数给了静之,日后过成什么样子,是他们的造化,我日后也不会跟你们再多见面,今日就走吧。”
说着傅谭氏已经是往外走,韩妈在一边跟着,小丁本来在门口抓石子玩,也是跟过来。
好在来的车子多,叶千蓉跟傅谭氏坐一辆,小丁和韩妈坐一辆。
叶千蓉是因为答应了大帅要过来务必迎傅谭氏到大帅府去,所以也算是热情,可是被傅谭氏那种冷漠的目光扫过去,竟然觉得有些被压了一头。
车子缓缓的开动,傅谭氏目不旁视,叶千蓉在一边笑了笑说:“等一会儿见了大帅,也不用多说些什么,大帅这人看着凶些,人却不坏。”
傅谭氏扭头看叶千蓉:“人要是看着凶,人却不坏,就是这人虚张声势,一个虚张声势的人我又为什么要怕?我亦没什么要求着大帅。”
叶千蓉被这样顶回来,面上有些挂不住,笑容都僵了些。
傅谭氏扭头又看着前面,不再说话。
叶千蓉想再说两句,可是傅谭氏显然并不愿意跟她谈,只好是说:“我听说,您还有两个儿子,静之的两个哥哥都在青帮做事啊。”
傅谭氏说:“是。”
叶千蓉终于找到一个话茬,面上微笑说下去:“啧,可就是这青帮太乱了些,上上下下都做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静之哥哥怎么做这些营生,不如是让大帅再给找个出路。”
傅谭氏面上冷笑:“静之两个哥哥为什么做青帮这个营生?这就要问大帅了,一个帮派上上下下都做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也不见大帅制止,好人家的孩子不加入青帮就没有什么营生,大帅也不戛管束,世道如此,我一个普通人家被逼无奈!无可奈何!”
叶千蓉从来也不知道这些,被傅谭氏说的振振有词,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叶千蓉说:“那也不能都怪大帅吧?您两个儿子都进了青帮,也不是一个,静之也不是什么乖顺的女儿,嫁人和离又再嫁,怎么也说得上是家风不严。”
傅谭氏又看向叶千蓉,一点不恼,好像还笑了一般:“我生了三个孩子,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希望,三个相互扶持,只要一个成器就好,同气连枝,至于家风,一贯就是如此。”
这话直戳到了傅谭氏的心里去,傅谭氏一生最大的忌讳就是她只有一个儿子上官博,竟然没能再生其他孩子。
本来一个儿子也没什么,可是上官睿坠马坐了轮椅,她本来仗着自己受宠还想继续支撑,可是显然低估了上官霖,现在根本没有希望。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叶千蓉恨的咬牙切齿。
傅谭氏却打断了她的话:“我这说的就是实话,大实话,仅此而已,夫人跟我说的也是实话,实话大多不中听,所以我上车干脆就不说。天上的雄鹰跟笼子的雀鸟是说不到一起去的,我不做这个设想,夫人你也不用。”
傅谭氏说完,转头又是看着前面沉默不语。
叶千蓉当大帅夫人这样多年,许久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而且还是一个乡下妇人,不过就是傅静之的母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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