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非答:“思澄,目前……没有头绪。如果说一个月就能全部搞定肯定是胡扯淡。”
阮思澄:“……”
“咱们必须有B计划。”陈一非又开口说道,“公司账上还有200万,能坚持到两个月后。也就是说,将将巴巴能挤出来一个月完善产品,一个月出门融资。下个月要还是不准,思恒医疗就会走到穷途末路。”
“我知道。”阮思澄说,“我问问邵总王总,是否行使增资权利。”
“行。”
按照投资协议,邵君理和王选拥有增资权利,有权利但无义务在产品初版出来后以2亿估值再投5%,也就是1000万。其实现在邵君理和王选股权已经太多,34%,但也没办法了,只能以后想方设法强迫天使以低估值出售股权,或者劝诱对方往期权池扔回一点。如能进入A轮,这点应该不难。
“如果邵总王总拒绝……”
陈一非的脸孔还是白胖白胖,笑容十分职业,让人非常舒服,可语气中却无半分和蔼可亲,他说:“尽早裁员。”
裁员!!!
阮思澄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麻!!!
她抬起头,没有说话。
陈一非说:“行政岗位全部裁掉,A轮进来再重新招。产品经理、UI设计,现阶段也可以不要,还有早前从事头痛腹痛的工程师,通通裁掉。”
顿顿,又道:“我这两月不拿工资,补贴公司。”
“一非,咱先别提裁员。”阮思澄笑,心里发凉,“我打电话问问增资。”
“好。”在出现问题时,陈一非并不如贝恒一般逃避,而是依然带着气场,维护着他CTO的体面——贝恒都恨不得把自己给缩没。
…………
阮思澄在自己肚里打了整整十遍腹稿,终于按下投资爸爸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秘书接进去,邵君理磁性的声音很快响起:“在。”
“邵总,”阮思澄的声音当中带着不安,“我想汇报一个情况。胸痛部分,还有腹痛部分……我们刚把测试集给输进去了。”
“不好?”
“是……”阮思澄道,“有一大半心脏疾病……AI并没有诊断出来。”
邵君理的声音一顿,而后才又重新响起:“我期望的结果是比人类医生更快更准。”
阮思澄咬了咬下唇。传统算法对于波的识别有局限性,而思恒的机器,用CNN和RNN,可以和人一样,将 P-QRS-T作为完整波群进行分析,看数字,看波形,看各种指标,还能根据患者特征读的更好!甚至知道瘦人该什么样、胖人该什么样、小孩该什么样、老人该什么样、孕妇该什么样,比人类医生懂的更多!
每年许多心脏病患无法确诊被送回家,阮思澄本希望AI可以帮忙。
而事实是,现在,它失败了!!!
阮思澄长呼吸了口:“而且……另个部分也不如意……本来,P大易均团队做最难的超声,应该取得最差的结果,可事实上,这一部分在测试中挺靠谱的……贝恒离职以前弄出来的东西反而不行。”
“腹部本就是不易的。”邵君理道,“不仅仅是图像识别。”
“嗯。”阮思澄也清楚,毕竟图像识别发展相对较快。
“具体说说测试结果。”
阮思澄的思路清晰,一项一项仔细说了,包括哪种病准,哪种病不准,准确率是多少,如果不准,AI都给看成什么了。
邵君理听完,想:太差了。
真的,太差了。
准的都是容易看的。
“邵总……”阮思澄又弱弱地道,“我们正在修程序呢……”
“嗯。”
“可是时间真的好紧,思恒只剩200万了。您……如果是您,有没可能投资A轮、pre-A轮……或者天使轮加?”这是一种隐晦试探。
阮思澄并没有想到话筒那边一阵沉默。
“邵总,”阮思澄道,“请您实话实说。”
足足过了七八秒钟,邵君理才讲出答案:“这种情况,我不会投。”
一分都不会投。
在邵君理看来,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他在这些方面有着99%的理性。
难道每年投资1000万陪小姑娘玩儿游戏?瞒着哄着?对谁好呢。资本市场不讲感情,甚至不讲道德、人性。
事实上,自从钱纳离开公司,他就不看好了。
工作3年的小姑娘当公司CEO纯属扯淡,等到产品进入市场更是够她喝一壶的。
然而2000万投都投了,也不可能再收回来。
可是现在,产品demo一塌糊涂,寄希望于后期调整,或者说,寄希望于撞个大运。陈一非方向、思路没有问题,依他水平选的肯定也是已知道的最优参数,能调好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们这个产品创意,可能在现阶段,或者以思恒医疗的能力在现阶段是不现实的。
“投的公司捉襟见肘,A轮融资还没头绪”其实是天使投资人们常常会碰到的情况。这个时候,创业公司往往绝望地求助于天使,希望对方再掏点钱让公司撑一下,继续寻找投资。
于是天使深陷泥潭,直到某天如梦初醒。
换了过去绝不会投,该断则断,让那公司自生自灭。
可是……
一想到阮思澄失望难过的样,邵君理的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再说吧,先让公司自然发展,等真到了生死关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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