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票拿出来!”
伸在铭钧面前的是一双宽大的手,那样的手很普通,在他们周围随时可以看见,但是顺着那手望过去是一个制服。他很威严而且没有任何表情,他眼中没有任何人,有的就是车票,他的眼睛就快成车票的模样了。铭钧只是看了他一样,也不得不看那一眼,尽管她心里极不愿意制服到她的身边来,但是他还是来了,站在她的面前不走了,就像被胶水粘到那里了一样。
“我这么小,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铭钧可怜巴巴的说,她用力缩了缩,已经不可能再缩了,她只想给这个制服一个错觉,认为她真的不到一米,是一个还可以免票的孩子。
但是,那张大手毫不留情地伸过来,抓住铭钧的衣领,用力抖了抖,铭钧只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她再也不能缩着,身高反而比以前增加了,她被别人当小鸡一样扔在地上,头晕目眩的铭钧没有站稳,她的头重重的撞在坐垫的铁架上,身子直接摔倒在地。
“不要躺在地上装死,赶快起来找钱补票,我马上回来收拾你。”
那个人又踢了她一脚,还好其他几个制服也没有管她,铭钧终于爬了起来,她还可以看见那几个远去的背影。刚才那些噤若寒蝉的老乡们围了上来,有的人帮她揉揉额头,有的人给她倒水,有的人让出座位让她在坐垫上躺躺,问她怎么样?
“你怎么没有票啊!现在火车上面查得很紧,一天查几次,你躲过这里多不过那里呀!不过你还是应该躲躲,不要祈求别人的同情,没有人会同情你的,他们只认得票,从来不问理由。”
有人非常同情地对她说,铭钧一句话都说不出,听到那个人的话,眼里面的泪水就不住地往外涌。
那时候到外面务工的人并不多,绝对不像现在,过道边是人,厕所边也是人,有时候连坐垫下面也塞满了人,还有的被挤得没有办法,只好躲在厕所里面。挤归挤,但是还是给那些买不起车票的人却带来很多好处。
“我们给她凑一点钱吧!”
终于有人提议,但是响应的很少,他们都没有多余的钱,况且未来还是一个未知数,虽然心有余但是力不足,铭钧无法求他们,他们给予自己的已经太多了。
但是这些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那些制服,铭钧也是默默地想着,如果今生今世她对什么深恶痛绝,那就是对那些穿着制服的人,从此以后,铭钧真的犯上了制服恐怖症,她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盘算如何躲票,能够藏身的地方只有两个地方,要么是厕所,要么是坐垫下面。那些制服们的第二轮地毯式收索应该已经开始了,自己应该想好安身之处。
“把票拿出来!”
铭钧终于听到那个可怕的声音,躺着的她赶忙溜到坐垫下面去了,那些给她让座的赶忙坐在他们的位置上,并且尽可能的用脚遮住身下的坐垫。
在铭钧用这种方式逃票以前,可能还没有人想出这样的高招,所以那下面从来就是蜘蛛居住的地方,铭钧一钻下去,那些蜘蛛们毫不留情的蛛丝绕到了她的头上,她顾不了那么多,赶忙把眼睛周围的蛛丝扒开,总算看清肮脏的地面:瓜子壳,发霉的果皮,纸屑,食物包装袋到处都是,她的运气很差,在她的嘴边还有别人刚刚吐出来冒着热气的浓痰……她无法动弹,但是她宁愿看到这些,也不愿意看到那些穿得整整齐齐衣冠楚楚的制服。
铭钧心里说不出的兴奋,因为她听见那种可怕的声音越走越远,她终于可以出去了,出来以前,铭钧仔细观察了一下,看看下次呆在那个位置最好最舒适。
铭钧很幸运,她用这种相同的方法逃过了三次劫难,火车已经进入广西,如果不出什么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最多在下面再呆两次就可以到达自己心里的天堂,她知道广东和广西并不是很远,铭钧盘算着,将来是一个什么样子,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个时候,她再也不没有把握自信了。
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永远那么幸运,有很多不可预知的因素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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