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韵的眼睛闭了又闭, 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小, 直到徐黎灵以为她就要这么死在茶厅里,甚至拿出手机打算帮忙叫个殡仪馆的车, 那老朽的眼睛又轻轻颤动了一下,总算叫她打发了这个想法。
徐黎灵忙着解决桌上的菜,如果在这里死人搞不好会引起骚动, 到时候就吃不成了, 浪费多可惜。
结果叶韵最后还是稳住了呼吸,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原本就惨白的脸色, 现在更加不好了。
拿纸擦了擦嘴, 徐黎灵有点遗憾:“没死啊。”
本来还想着能帮忙拉桩生意, 好歹熟人也给她打个折。
刚恢复一点的叶韵听到这话差点又背过气去,这什么人?好端端的咒人死。
徐黎灵也懒得管她什么想法:“要说的话也都说了, 跟你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不介意的话,我把桌上吃的东西打个包, 看你现在都老成这样了,反正吃也吃不下, 倒不如拿回去喂狗。”
“等等——”叶韵按着胸口叫住她:“刚才的那些事就算了,我有事情想拜托你。”最后几个字说的声音又小,像是从牙缝眼里挤出来的。徐黎灵停下, 摸了摸耳垂, 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是没听错:“你拜托我?拜托我什么, 想跟仰阿莎一样死后报复回去吗?”
即便人死后在引魂香的引导下,还有恢复意识的机会,这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若是身上背负了厚重的罪孽,恐怕魂魄出窍后撑不了多久就会直坠入地狱,根本就没有复仇的时间。
叶韵苦笑:“我知道我这一生造了很多孽,现在说什么后悔补偿也没人信,可我确实后悔了。其实我也是受害者——我被那个男人骗了,他根本就不爱我,他是带有目的来接近我的!他是为了那本蛊术秘策才费尽心机的取信于我,不是他的蛊惑,我根本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错下去!”
徐黎灵:“到现在你还打算把责任推脱到别人身上?”
叶韵说:“你不知道,他会蛊惑,而且十分高超,我当时并不晓得,脑子里总是昏昏沉沉的,他说什么便是什么,那个时候就算他让我去死我也绝对不会有二话,有些事情现在想起来自己也懵懵懂懂,就算我恨,又有几份是自己的情绪呢?”
话里没有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将责任推给了那个忽然出现在苗寨的受伤的男人。
徐黎灵瞧她的神色,坦荡的叫人觉得有些冷酷而无情。
“而且。”叶韵抬起眼,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看向徐黎灵:“隔了这么多年,你以为为什么我一眼就能认出是你。”
徐黎灵颇为配合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
叶韵笑了,笑的有些恶意:“你和那个男人身上有一样的气味。我的修为或许比不上仰阿莎,但是我修了那么多年,所恃的就是这一双眼睛。”
同样的气味。她当自己是狗吗?
徐黎灵刚想照例说点话来嘲弄一下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却见叶韵一双没有光彩的鱼眼睛里闪过暗芒,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是萨兰卡的大巫吧?”
才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感觉被谁扼住了喉咙似的,本来就已经苟延残喘的身体更是吃不住这忽然的外力,叶韵费力的睁开眼睛,鼻腔里都流出血来,再也看不出不久前那副艳丽招摇的样子,在她脸上反而显出几分得意:“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吗?”反正是注定要死的人,事已至此早死两天和晚死两天区别已经不大了,她感觉喉间的阻力一松,身体颓然的落在椅子上,咳嗽的要将肺都咳出来。
叶韵伏在桌上呵呵笑:“你说我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你,可你也是一样,你们是那么相似,都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你说我狠,萨兰卡手里沾了多少条人命,你数得清吗?”
就像自己摔在泥坑里的小孩,也总是见不得别的人干净。
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谁又比谁高贵些呢?
终是感受到叶韵身上过浓的死气,徐黎灵身上凛然的气势已松,眉头舒展,撇开眼,声音沉闷:“我不是什么萨兰卡的大巫。”她顿了顿:“我就当你这是在回光返照,脑袋不清醒了,胡说八道的事情也就当没听到。”
叶韵也没再说下去。
不是不想说,还是怕再开口,没准这次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僵持了会儿,徐黎灵终究忍不住开口:“那个男人是谁?”
想要让人意识模糊下意识服从指令,其实用现代的迷*幻类药物同样也可以做到,但是事后却可以在血液里检测到物质的残留成分,痕迹太重,不算什么高端手段。只有长久沐浴在特制“圣香”里的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迷惑别人。
而能接触到那种香料的也不会是一般人,对方的身份值得深思。
叶韵:“我不知道,他很谨慎,他说自己是山下苗寨里砍柴运柴的阿江,在山上拾柴禾的时候被野猪追赶受了伤。后来我留了个心眼,问过上山送东西的樵夫,才知道山下确实有个阿江,只不过长得一副农夫相,于是我就有些谨慎,虽然后来脑袋里还是浑浑噩噩,到底还是在无意中发现了他的一些东西——”她一口气说的太多,捂着胸口长长的深呼吸,又在徐黎灵的逼视下不得不接着说下去:“他清醒的时候异常谨慎防备,只是在睡着的时候偶尔有过几声梦呓——似乎是‘养鸡’‘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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