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只剩下一片血雾, 陈飞鹰蹒跚地走了两步, 磕倒在地上,身体好像渐渐不属于自己了, 他觉得很累,第一次生出就此放弃的想法。
他双手撑地,茫然不知所措, 眼泪无意识地落下来, 在手背上迸裂。
他想不通为什么。
警察也有家,也有亲人,也是人, 为了老百姓的安全不停奔波, 甚至常年在生死线上讨生活, 为什么到头来连个善终都得不到?
孩子明明还在家里等着他。
明明……
影影绰绰的光下,陈飞鹰的脚下, 忽然生出了影子。
他机械地迈着步子, 一步步走过去,轻而易举地从男人手里抢过了那把刀, 对方惊异地抬起头看着他,不明白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人。
“你是谁?”男人的手伸进衣服口袋里, 眼神警惕。
回答他的是一抹刀锋。
男人没来得及拿出口袋里装的另外一瓶水,锋利的刀锋就已经抹过了他的脖子,刀子很快, 是他出来之前亲自在磨刀石上磨的, 现在握在别人手里用来割断了他自己的咽喉。
主动脉被割破, 他张着嘴仰面倒地,血液从血管里飙射而出,在空中变成了血雾,纷纷扬扬落下。
“哐当”,陈飞鹰手里的刀应声落地。
血雨散去后,一个小女孩瑟缩地站在他面前,恐惧到已经哭不出声。
“爸爸!”她哭着扑到男人的身上,害怕地盯着他:“不准你靠近我爸爸!杀人犯!不准过来!”
孩子脆嫩的声音像一道白光刺入深海,意识一点点回笼,陈飞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双手,很干净,没有沾一丝鲜血,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佣兵团里练出来的手法,快准狠,不落一丝痕迹。
“你是杀人犯了。”他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你杀了这个女孩的父亲,而不是将他交给法律。”
陈飞鹰靠着墙沿坐下,烦躁地闭眼:“他杀了人。”
“但是杀了杀人犯的你就是干净的吗?”
不是。
那道辨不出男女的声音笑道:“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如果你早一点承认自己的内心童白书就不会死。你看,他的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呢。”
他无法出声反驳,因为知道对方完全切中了心里的想法,他并不后悔出手,只是后悔没有再早一点。
或者,至少不要在这个孩子面前——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眼里的光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徐黎灵幽灵般地出现在他背后,俯下身去,姿态亲密的就像情侣在咬耳朵:“接受你自己本来的样子不好吗?只要做回你自己,童白书就不会死……”
她的眼睛大而空洞,里面没有光,催眠一样在他耳边低喃,看着陈飞鹰的表情挣扎着,从迷茫逐渐到麻木,满意地勾起唇笑了。
这是个谎言——只要在这里留下了,就会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往复。
历史是无法改写的。
陈飞鹰慢慢放松,很快就会彻底的坠入无尽的轮回里。
徐黎灵直起腰,转身欲走,手却忽然被人拉住。
“桑儿。”
她眼睛睁大,猛地回过头去。
陈飞鹰依旧坐在地上,低着头,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他屈起一条腿很快从地上站起来,哪怕衣服上沾着尘埃血污,也依然气质高贵,气势判若两人。
徐黎灵用力把手扯回来,退后一步,浑身戒备。
哪怕还是这张脸,可眉眼间分明露了锋芒,她一眼能看出来,眼前这个人已经彻底换了芯子,冷道:“你是谁?”
“我以为,你能一眼就认出我。”陈飞鹰定定地看着她,露出无奈之色。
徐黎灵冷冷地回视过去,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看出对方并不想和自己叙旧,陈飞鹰苦笑一声:“如果不是你想杀陈飞鹰,迷惑他心智让他的立场动摇,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出现。”
“桑儿,你再恨我,陈飞鹰是无辜的,他不该再受无妄之灾。”
“再这么叫割了你的舌头。”徐黎灵冷笑道:“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做下的孽自然也有他的份,别跟我说什么无辜,你欠什么,就算来世化成灰也得还。”
“他死了就当是你死了。你欠的就当他还了。”
陈飞鹰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接着又摇摇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但还是不能让你杀了他。”
她怒斥道:“我不是在给你讨价还价的机会!”刚想动作,头顶的苍穹却忽然碎裂了,从裂缝里射出万丈金光,地也开始震动起来,徐黎灵脸色微变,这是幻境破碎的标志。
“抱歉,我不能让你杀了他,至少现在不可以,”陈飞鹰嘴上说着抱歉,神情却显得有些敷衍,他摊了摊手,手心里那块桃木符不知道什么时候裂成了两块,露出中间的空洞,从里面不断流出金沙,落在地上,加速了幻境破碎。
是狴犴齿磨成的粉末。
徐黎灵不甘心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已经知道这事已经做不成了。
幻境是建立在虚假之上的真实,想要打碎虚假,靠意志坚定可以走出去,要是有狴犴齿,一样可以走出去。
狴犴是传说中的龙,是真言之兽,自然不存在,狴犴齿实则是东北虎的初生犬齿。
陈飞鹰的身体已经开始消散了,他再次开口:“答应我,不要伤害他。”
徐黎灵稳住身体,想也不想地反驳:“你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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