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是每个女孩心目中最神圣的时刻了吧,带着期待,欣喜,带着所有美好的对未来生活的愿望,等着心爱的人来掀起自己头上的喜帕。从此,相依相伴,如藤萝缠树,再不分开。
千寻僵直地坐在喜床上,头上的风冠分量不轻,她却不舍得活动一下身子。就这么呆坐着,从日落时分坐到了月升中天。不过,在这地府中,无日无夜无四季,她只知道自己等了很久,却不知道到底有多久。
仿佛隔了三生三世那么遥远,当千寻从喜帕下看到那她熟悉到永生都无法忘记的一抹白时,她的泪如断线珍珠般滚滚而下,师父……
可那抹白只是定在了她面前三尺处,却再也不动。
千寻缓缓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喜帕,泪眼朦胧中是自己朝思暮想苦不得见的人。还是那样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还是那样的三千墨发,平静淡漠如水的神情,那样的一个人,与这阴暗的地府何其不符,让这满室的艳红何其刺眼。
她知道的,怎么可能呢,本来她想他是不会来的,可是他来了。
千寻缓缓站起来,向着白子画而去,每走一步都仿佛千年般遥远,她终于站到了他面前。
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仿佛罗刹海初次相见。
“师父是来取回重要的东西罢”,千寻从腰上解下了那颗她日日夜夜不离身的宫铃:“小千知道,这不是小千的东西,今日就把它还给师父罢。”
将宫铃交到那冰凉的手中,千寻万分不舍地离开那手,复又抬头看着白子画,眼中清波流转:“小千也有一样东西在师父那,今日也要取回。”
红色胭脂的唇吻上了冰凉的嘴角,是啊,白子画欠她一个吻,他错吻她的那个吻。
白子画再也无法在这喜房中多呆一刻,他深深看了千寻一眼,却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只留给千寻一个她想忘却早已刻入了她生命的背影。
是了,师父怎么可能与自己成亲呢,他连喜袍都没换,可他终归还是来看了自己。自己是冥府的人,怎么能当得了小骨呢,师父那日给她琉璃烟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吧,是傻瓜一样的她一直不肯松手。
爱情就像两个人拉着一根橡皮筋,受伤的总是最后松手的人。
今日将宫铃还给了师父,怕是以后连叫师父都不可以叫了吧。
也罢也罢,终究不是自己的,从未得到何来失去!
白子画匆匆离了冥府,他脑中乱作一团,那日东方将事实告诉他后,就明确给他下了任务,掏出千寻的心。
婚期当日,他在绝情殿打坐,脑中却是滚滚浪涛,眼看就快到天亮,他鬼使神差地来了冥府。那样一个小小的身子,穿着一层层的喜袍坐在一张大红床上一动不动,她一个晚上就一直那样坐着吗。
当看到千寻走到自己面前,那张小脸,那双眼睛,里面是瞎子都能看得出的对他满满的爱和思念。那个小娃那样深刻得爱着他,而这爱的起因,怕只是自己那个错误的吻。
云山八年的朝夕相处,寸步不离,白子画对千寻的感情早就像皮肤长在了身上。父爱?师情?男女爱?他从来分不清也不需要分,云山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人,如果能那般到地老天荒,世界多么简单多么美好!
虽然东方一再向他强调,那个千寻不过只是一副躯壳,叫他千万要分清,不要因为一时不忍而错失了这难得的机会。
可他真的做不到,难道就因为她深爱着他,他就有权利可以亲手取了她的心?从此弃她如草履?就算那只是因为小骨而生的爱,也无法让他还是因为对小骨的爱而对她痛下杀手,那不是白子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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