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的父母都不是五花镇生人, 二十多年前两人结婚后才来到五花镇定居。
方琳从小在五花镇上学, 十五岁中考时考进C市的一所高中,方琳的父亲经营零售店攒了些钱,想借此机会到城里开店。
方父独断专行,秋季学期一开学, 便独自带着方琳来C市生活, 留下母亲和方程在五花镇。
依稀记得,半年后母亲带着方程也搬来城里生活了。
母亲偷偷和她说:“我不放心你和你爸单独生活。他要是喝了酒,打不到我,肯定要打你。现在我来了,你不用担心, 只管好好上学, 考个好大学……一定要去外地上,知道吗?那样你爸再也打不成你了。”
方琳点点头。
方家去城市生活后, 镇上的房子转卖给了别人。
谁能想到, 买下这幢二层小楼的, 正是当年幼女奸-杀案的受害人一家。
说是一家人, 如今也只剩下幼女的父亲还健在了。
肖队长把受害人一家的现地址发给易潇, 易潇盯着屏幕上那一串熟悉的文字组合, 后背脊柱附近骤然升起一股凉意。
世上存在巧合。
但这次一定不是巧合。
易潇紧紧攥着拳头,指甲生生嵌进了手掌心。
“你有点紧张……?”诊所里,对面的大夫见易潇神情不对, 关怀地问道。
“没事。”
大夫抿了抿唇:“把手伸过来吧, 我给你把把脉。”
易潇手臂动了动又放下, 又抬起,手臂平平地伸过去,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露出四个红得发青的血指甲印子。
大夫余光掠过易潇的手掌,四根手指齐齐并排落在易潇的脉搏上,随即垂下眼帘,不久,诊断道:
“嗯,身体倒是没什么毛病,就是脉象有点浮,肝火旺,心口郁结,这主要是心根儿上的毛病。”
“大夫,心根儿上的病怎么治?”
“等吧……时间久了,病也就好了。”
大夫说这话的时候始终闭着眼。
易潇盯着大夫眼角额头的皱纹,仿佛在看一本历史书。须臾,大夫眼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易潇看了许久,也没见那东西落下。
诊所里静谧无声。
这时正好有人走进诊所。他一直脚刚踏进诊所的门,便大声说道:
“老板,给我拿包感冒灵。”
来人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大冬天也只穿皮夹克和九分紧身裤,露出冻得发红的脚踝,和头顶的一簇红毛遥相呼应。
大夫诊脉的手抖了一下。
他起身,默默走到柜台,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一盒十袋装的感冒灵,装进袋子里,再将袋子和药放到柜台上,头也不抬地说:
“十块。”
“十块?”
红毛自顾自地从塑料袋里取出盒子,撕开封口胶带,随手从中取出三包感冒灵颗粒放进皮夹克口袋,在桌上扔了三块钱。
“我要三包。”
红毛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我们这儿不按包卖,要买就要买一盒。”
“……啥?”
红毛回头不耐烦地瞪了大夫一眼:“十包我又喝不完。”
“你……”
大夫欲言又止,红毛嗤笑一声,轻蔑地笑笑:
“郑大夫,你十块钱卖十包,我三块钱买你三包,你亏了?你说你挣那些钱有啥用?就你自己花花,难道还想着给你闺女攒钱?”
郑大夫一听便红了眼。
“哦,我忘了,你闺女早死了,哈哈。”
“你、你……你个畜生……!”
郑大夫从柜台后跑出来,路上随手抄起冬天烧煤用的铁钳,像一头被惹怒的野兽,张牙舞爪朝红毛挥去。
红毛嬉笑着向后一跳:
“有病吧你,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郑大夫气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眼眶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咬着牙,两行浊泪缓缓滑过脸颊,惹事的红毛却死皮笑脸不知悔改。
他终于扔下手中的铁钳,使出浑身之力朝红毛冲去。
“我今天……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你这个混蛋!”
他伸出双手,朝红毛的脖子掐去。
满腔怒火之中,前路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郑大夫,冷静。”
易潇拦住他。
郑大夫红着眼,一半怒火一半哭泣地朝易潇喊道:
“小姑娘,你离远我远点!要不……”
郑大夫话音未落,蓦地发现对面的女孩也红了眼,胸口一起一伏,上下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甚至发出可怖的响声。
他看见眼前的女孩倏然转身冲到红毛面前,那团子一样的拳头毫不吝啬地落在红毛右脸。
红毛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连退几步摔在了墙上。
他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一阵如风如雨的拳打脚踢便接连落在他身上,每一处攻击都正中要害,疼得他呲牙咧嘴。
易潇脸色冷漠得可怕。她甚至闭着眼,仅凭声音判断红毛的位置,并发起下一次攻击。
“等等……住、住手……”
红毛间断地发出几个字词,却毫无效果。
郑大夫愣愣地看着墙壁那边女孩单方面教训红毛的背影,嘴唇忽然闭得紧紧地,随即大大地喘了一口,仰头,把流出的眼泪吞了回去。
易潇冷静不下来,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全用于控制自己的用力,以免下手过重。
所有攻击之处全都避开了要害,只是让他受点皮肉之苦罢了。
红毛最终晕了过去。
易潇这才停下手,轻喘着气,扭头问郑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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