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
看着那寥寥两字,我泪如雨下。
我从窗外眺望巍峨的玻璃候机楼,我想他此刻必定就站在一扇落地窗后,满脸寂寥,手里握着手机,等待我的回音。
我颤抖地捏着手机回复。
好。
铁鸟即将把我带离家乡的土地,而他的一声“等我”,让我彷徨飘忽的心终于有一丝安定。
离别,或许是为了更好的未来,我开始深信不疑。
在异乡的日子紧张到甚至没有太多时间忧伤,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应,也不存在语言障碍,我过得还算如鱼得水。
学语言其实是一件极其枯燥的事,背诵,大量背诵,速记,听很多的磁带,适应分辨不同的口音,周而复始。
每天当我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体,一头栽倒在异乡的床上,我就会特别想家,特别想他,我开始理解他在日本时是多么的辛苦,不眠不休,只为做到不丢自己国家的脸,只为教授的一个“excellent”。
到了德国两个月以后,魏易扬顺道来看过我。
因为他当初的举动,竟无意中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站在我面前的他,忧郁,眉眼间徘徊着内疚。
而我则灿烂一笑,给了他一个拥抱,以无声的行动扫除他内心的芥蒂,我能感觉到他轻轻的喟叹。
我们推心置腹谈论一次。
我说,世上有种“蝴蝶效应”,蝴蝶只是在对热带轻轻扇动一下翅膀,遥远的对岸就可能造成一场卷天席地的龙卷风。
“哥,你就是那只无意中扇了扇翅膀的蝴蝶,完全不知对岸即将掀起一场风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就是生活。”
我哥沐浴在柏林古典浪漫的夜色中,忧郁地凝着我,“真不要小书呆了?听你的小室友说,他现在很不好。”
我岂有不知。
朋友们总是在网上聊天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起他,孔子沐林北北隔几天就会报告一下他的近况。
“他每天泡在实验室里,见的尸体比见的人都多。”
“瘦了很多,脸都削进去了,老师都看不下去了……”
“袁娇有段时间想趁虚而入来着,后来不知道叶知秋说了什么,没动作了,最近开始跟一个外系的男生约会了……”
我望着柏林澄澈星朗的夜空,有一瞬的惘然,“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他们都觉得我小题大做?”
我哥轻笑,喝一口啤酒,“人都是这样,付出了100%,就想得到100%,还是那句话,眼底容不下一粒沙。”
到德国以后的四个月,我跟他还是没有联系,这有点怪异,一个恨不得揉进心里的人,突然从自己的生活里彻底消失,有时会有恍如一梦的感觉。
我不找他,他也不找我,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
自始自终没有说过“再见”,所以更像是一场中场休息。
偶有闲暇,我就会缩在自己的小房间,任金丝绒般的太阳光从玻璃窗外懒懒照进来,在白墙上跳跃,而我趴在床上,看着我和他的第一张合照,心也开始浮动,跳跃。
后来我们照了很多照片,但我出来时只随身带了这一张,薄薄有些旧的照片,见证了我整个少女时代的疯狂,它是我花尽心思“偷”出来的,也正因为此,我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拿出来过,我怕他发现我的阴暗面。
我却最珍视它。
日子一天天过去,国内所有认识我和他的朋友的QQ个性签名都换成了:桃花,你老公等你回家吃饭。
我失笑很久,笑完以后对着电脑楞了很久很久。
德国的梧桐树开始落叶,一阵风袭来,巴掌大的枯叶飘扬在冷风中,慢悠悠舞出生命的弧度,壮烈而凄美。
我来德国已经半年有余,生活无波无澜,却不是我想要的恬淡。
少了点什么。
Jessica特地飞来探我,住了两天,她是典型的美国女孩,直接洒脱,不太能理解东方人含蓄的爱情逻辑,但这不妨碍我们聊如火的青春,以及我们最爱的男人。
那两天我很快乐,也很伤感。
送走她的那晚,我照常打开电脑收邮件,系统提示有一封新邮件,我定睛一看,是陆蕊寄来的。
一封很长的信。
Hi,没想到是我吧?犹豫了很久,电脑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终于还是决定坐下来写信。
有点尴尬,突然不知道怎么写开头。
似乎从来没有平心气和跟你说过话,所以不知道怎么开始,还好只是对着电脑敲字(其实我现在脸红了)。
我刚从医院回来,秋哥生病了,最近他老是咳嗽,发了好几天高烧却一直不肯休息,最后老师不肯让他进实验室的门,他才去的医院。
我承认,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秋哥,在急诊室见到他的那刻,我想我是被震撼到了。
他很憔悴,非常憔悴,该怎么描述呢,整个人透出一股悲伤。
很深的悲伤。
他打起精神,我们聊了很多,大多都是小时候的趣事。
后来我们说到他家书房的人体骨架,我说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很害怕,他突然很温柔地笑了,他说那是贞子爸爸,你取的名字。
然后他回忆了很多你的事,他说他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靠在数学办公室的柱子上,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低头看一张25分的数学卷子,像油画一样。
他经过你的身边的时候,听到你含糊地说了一声“FUCK”。
于是记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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