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良瞟一眼张晓丽,随后语带夸张的惊叹,“我们也是去脂米县,官庄生产队...两个生产队,应该离得很近吧?”
彭勇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
“哎,这位女同学,你知不知道十里铺生产队、和官庄生产队,它们之间远不远?”
许大良转向张晓丽,“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如果你晕车的话,我那里还有一点橘子皮。”
罗旋开口道,“你不用问她了,她不会回答你的。”
“为啥?”
许大良脸上露出一股无辜,“出门在外、大家又是老乡。相互之间互相照顾、相互关心,这不是应该的吗?”
罗旋叹口气,“出来之前她妈妈说过,外面的人坏的很!
遇到陌生人,千万不要和他说话。她妈妈还说了,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许大良脸上一红,嘴唇喏喏,终究还是借着大客车,勐然间一个刹车之际。
顺势坐了回去...
堵车了!
前面有两辆解放牌载重汽车,发生了对撞事故。
似乎这两辆解放牌汽车,一辆属于延州煤炭供应站。
而另一辆货车,则属于隔着黄河的另一个省,叫做德保县的煤炭供应站。
别看只隔着一条黄河。
居住在黄河两岸的、这两个地方的人,其实是死对头。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反正双方总是看不对眼。
这边的货车,跑到那边去的时候,司机要挨收拾。
同样的道理,
那边的货车,跑到这边来...也得吃亏。
总之,这一次发生了交通事故,双方的司机和押车员各执一词、互相指责是对方的责任。
等到他们闹腾的厉害了,
各自车队其他的司机、和押车员也掺和进去...这一下子就惨了!
谁也别想再往前挪动分毫!
这是一条交通大动脉。
稍微耽搁一会会儿,后面的车纷纷涌过来,于是整个国道,就更难疏通了...
“下雪了...”
张晓丽缓缓醒来,偏着头望着窗外,“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天空中阴云密布,北风在车窗外呼啸。
漫卷起片片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一刚开始的时候,雪花里夹杂着黄沙、煤灰,飘落在车窗玻璃上慢慢融化。
无数道黄的、黑的、灰的色彩,便泼洒在玻璃外面。
形成了一幅幅,毫无规律可循的泼墨山水画。
变天了...
随着凌冽的寒风,嘶吼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肆无忌惮。
车厢里的温度,开始缓慢下降。
正当车里的人,正准备从行李架上翻找出来一点儿厚衣服,往身上加衣的时候...
“啊!好美的雪呀!”
许大良忽地打开车窗,上半身探出窗户。
大张着双手,在那里豪情万丈的赞叹,“壮哉!我的大塞北!美哉!我梦想之中的黄土高原!
太美了,太壮阔了!
塞北的雪...是那么的洁白;塞外的风...是如此的豪迈!
哈哈哈,只有让这暴风雪,来的更勐烈些吧!”
许大良越说越激昂,“就让这鹅毛般的大雪,来洗涤我的灵魂。
就让这凌冽的北风,来刻画我的傲骨吧!”
“后生,你怕是个憨憨啰。”
在许大良的身后。
一位头上裹着白羊肚毛巾、身上穿着羊皮袄子的老汉。
冲着正在抒情的许大良呵斥道,“大家伙都冷的寒咧咧解...你把窗户敞那么大,这是想作甚?”
许大良一愣,
从窗户上缩回身来,正准备发火。
可当他看见,那个老汉脸上沟壑纵横、如同刀凋斧凿一般的棱角。
尤其是那个老汉,
举着旱烟杆,瞪了满脸不服气的许大脸一眼,
吐出两个字,“你想咋解?”之后...
许大良顿时没了脾气。
只得悻悻拉上窗户,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莫生气嘛。他那种山卡拉的人,啷个晓得你的情怀哦。”
坐在许大良身边的,是一起和他来插队的女同学。
这个女同学,长的膀大腰圆。
小胡子比许大良还浓密,颇有几分“小熊英”的架势!
只听她柔声安慰,心中很是憋屈的许大良,“莫跟他计较,乡坝头的人,他晓得个啥子?”
由于这个女同学,她用的是巴蜀方言说话。
因此,
坐在许大良他们斜对面的,那个塞北老汉。
并没有听懂。
要不然的话,
以罗旋估计:接下来可能就有好戏看了...
塞北民风彪悍。
他们以长城外的蛮夷,已经厮杀了上千年...这一带的土地,曾经被匈奴、东胡、鞑靼、金人占据过。
但他们从未曾屈服...
还会怕区区一个许大良?!
又等了一会儿,客车外的雪花越飘越大。
从先前的飘飘洒洒,已经变成了漫天乱卷。
由于车厢里的温度高,一刚开始掉落下来的雪花,慢慢堆积在车顶。
随后缓缓融化...
接着,
融化的雪水,被寒冷的北风一吹,一条条的冰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型。
罗旋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一件崭新的高彷军大衣,给张晓丽披上。
“你穿吧,我不冷。”
张晓丽柔柔一笑,“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更能抗冻一些。再说了,你身上穿的衣服比我还少呢。”
罗旋微微一笑,“也知道我练过武功,并不怎么怕冷,而且箱子里面,我还另外带着有棉大衣。”
彭勇感觉诧异,“学校里的同学,他们能有一件棉大衣都不错了...你带这么多大衣过来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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