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就是说……曾经有过?”花千骨用力咬了咬嘴唇,抵抗着常芜话语中的蛮横之势,继续问下去。
处处都听见人责怪常清。原来,家人反对,村人反对,在这个人尽相识的小世界里,是如此举步维艰!不禁同情起常清来,她也曾被小村落视作祸害,又被天下人视作祸害……
“我那小子净痴迷些邪魔外道,哪里肯务什么正业!”常芜下语如判决。
“敢问常先生,何谓正业?”白子画淡淡地开了口。
“我们这人间才是正业,不管你做什么都好。说我一天到晚沉迷在诗酒琴棋,可我不逃避人生!”常芜说得气喘吁吁,只有杯盘和鸣,清脆得怪异。
“请问令郎是如何逃避人生了?”白子画依旧从容,似乎没听到常芜的语气,只是按着需要的意思问。
“放着偌大的人间不顾,求仙问道……”常芜停了数落,浓眉一横,冷了谈兴。
“求仙……应当也不是一无是处吧?可以长生不老,治病救人啊。”花千骨眼睛不看常芜,说得倒没了底气,忽然觉得常芜说的,实难辩驳。她看过那么多仙人,许多人又为人间谋过什么福祉?当然,师父从来以苍生为己任,无可置疑!
“他这一世还没活明白,却逃离这世界去寻长生,痴人说梦!治病?治得了病,治不了死;即便免于死,也治不了各人的命数!这无知小儿知不知我们人间这许多不幸,他以为他躲到什么仙山福地,就能化解了?”
常芜一股胸臆难平,言辞里却是条分缕析。
“比如有哪些不幸呢?”花千骨早已忘了要反驳他,只是想听他的想法。
常芜倒是岑寂了许久才说:“我年轻时喜欢的女子,心思从不在我身上。之后染了疯病,她家人又将她许配于我。人心有千万种欲念,难以满足;待到满足了,却本心尽失!”开先语滞声沉,之后激愤起来。
花千骨望着常芜,一时无言。他脸上已有些皱纹,皱纹也丝丝凌厉固执,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原来,他内心有也有温柔伤悼,倒不总是古怪傲然,拒人千里。
“修持只为安心,先生迷醉诗酒和令郎执著求仙,原是一理。世间欲念纷纭,岂能尽数满足?”白子画丝毫不沾染常芜的愤慨,依旧声浅语淡。
“安心?安了一人心,这芸芸众生,都是不安心的!这世上有几个神仙,自己得了道,就逃离着一塌糊涂的世界。”
方桌发出老木头嘎吱的呻-吟,似用另一种语调为常芜伴奏。
“许是令郎命数如此,才会走上求仙之路。他所担负的责任,不是常人所解。”
白子画心道,要救这世人,谈何容易!自己倒是曾如此狂妄过,最后连身边惟一的人都保护不了。这凡人中,也有如此傲世者。
常芜兀然起身,往房间走去。传来一句奇声怪调的话:“命数,怕是受了蛊惑罢!”
“常先生此话何意?”白子画看向坐在一旁沉默的顾从。
“有个疯癫道人,本来救过小姐,老爷感激不已。可后来时不时来找少爷,给过一些医书,说少爷命在仙山。老爷很不受用,却也无奈。”
顾从不问不答,一问倒也答得清楚。
“那道人生得哪般模样?”
顾从眉毛微微拧向眉心,好半天后说:“就是个江湖术士吧,说不出……有何不同?”
白子画点点头,不理会他的自疑自问。那道人必不会现出真面貌。
两人进屋。白子画指指门,花千骨会意,捻诀设下结界。
“师父,常清是被那个道人指使的?”
“指使就未必,倒是可能被利用……”白子画说到一半更陷入深思。此事关乎杀阡陌,关乎长留山,小小村落的兄妹,命运竟然牵连如此之广。用心之人,究竟何所用心!
“会是谁?为了……神器?”小骨骨突然打个寒噤,瞳孔张大,漫出一阵惊恐,先吓到了自己。“不会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吧?”
“不会。”白子画看着有些痛心,前世的伤疤,疼痛持续之久,可见多么痛入骨髓!但是这次不会的,上世自然是一眼看出她命数和神器的联系;这一世,确实没有。天地有理,没有这样的道理,要她两世承受此等宿命!把她抱在怀中,把握十足地告诉她:不会。
花千骨身上那丝丝虚凉颤抖,如化入绵绵海水,只感到一片茫茫的澄静。
听见一个平静的声音仿佛从水中传来,整个海水微微共鸣:“即便神器集齐,也放不出妖神。怨戾积累,非在朝夕。”
师父说的,不都能听懂,但从不怀疑。师父的言语,师父的怀抱,是一切的回答,是所有困扰、忧虑、苦楚、绝望的反面。
心中是安定了,可头脑里云萦雾绕,许多消息,应接不暇。众多形象里慢慢剩下常夏瘦弱的身影。
“师父,常夏……琉夏……就是说,这个人是知道琉夏的身份。甚至琉夏中毒……”花千骨想想,觉得可怕,小嘴张开成一个深洞。
“不仅如此,甚至琉夏能转世,都在安排中。”
“琉夏如何两世都这样惨……她前世是怎样的?她中毒和常清上长留山有联系么?那竹染能回来?”
“你让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白子画哭笑不得,小骨还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在师父身旁,只顾着倾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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