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长干行其一》李白
夜已经很深了。时风躺在床上,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斑驳的光影打在墙上,墙纸有些脱落的墙壁,矮矮的房梁,楼下似乎还有嘶嘶响动。今天已经是住进这里的第七天了,可是他仍然觉得十分陌生。但当想起自己原来的那个家,好似已经很遥远。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又仿佛刚刚发生。父亲的那把刀总感觉还悬于头顶。除了酒醉那晚,时风每每闭上眼睛,那日的情景就会清晰地浮现眼前。
尽管白天他表现得一切如常,照样嬉笑打闹,谁也不知道他家究竟发生了什么样天翻地覆的变化。说是天翻地覆不过也是在外人看来。其实他自己知道,他的家早就分崩离析,支离破碎了。只不过现在是外面的那层面纱都被撕开了,一切都暴露在了阳光底下,就等着大家发现了。
他倒不是很在意大家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离开家也是他跟妈妈提出的。他坚决表示自己不会再回去。他不能让母亲再被那个混蛋欺负下去。既然无力反抗,那么不如选择避而远之。
只是他不知道林锦知道了他这样乱七八糟的家庭会怎么想?会因此看不起他吗?她肯定不会的。林锦是那么善良单纯,但是她也不希望林锦给他同情的眼光,他不喜欢被人同情,尤其是被喜欢的人同情。
虽然林锦说“读书是自己唯一的出路,只有改变自己才能改变命运。可是自己真的还有机会吗?”
未来茫茫,也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在此之前,他还日日想着怎么去讨好自己喜欢的女孩,如何和喜欢的女孩告白,如何和对手一争高下……怎么不过一阵,就要为未来的生活发愁,为破碎的家庭伤神。
一夜之间,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机会,现在的自己拿什么去喜欢林锦呢?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再这样失眠下去,他觉得自己都要早生白发了。他真有点佩服自己的精神力。夜夜失眠,白天照样生龙活虎,不怪乎大家都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有在面对课本的时候,他就开始犯困。他也想像林锦说的那样,为自己而努力一把。可是也许是前期拉下了太多,他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迎头赶上了。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睡着了,陷入了沉沉的梦境里。梦境里很嘈杂,好像有很多人,有哭声、有尖叫声、有叫骂声,他想拨开云雾看看怎么了,结果一把明晃晃的刀突然悬于头顶。他突然打了个激灵,从梦中惊醒过来。
最近总是这样,每每陷入沉睡,就会噩梦连连。想来是那天给自己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挥之不去。
“梦留天姆吟留别,唐,李白。海客唐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不知哪里传来这清悦的读书声,还是个女娃。不知道谁家姑娘这么勤劳,一大清早地扰人清梦了。
他慢慢睁开迷蒙的双眼,发现天都还没亮。那姑娘还在背着。
时风对这篇课文有点印象,特别难,老师还要求背诵,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时风思索着反正睡不着,不如听听看,这女娃能不能背下来。
不过,听着听着,时风突然睡意全消,一骨碌爬了起来。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林锦的声音,一定是我幻听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不会是还在做梦吧。他揪了下自己的脸。有痛感,不是做梦呀。
可是不可能呀,她怎么会住在这里呢?前两天自己还刚刚送她回家呢。
这墙体太薄,这姑娘的声音又极富有太有穿透力,声声入耳。
他翻身下床,趴在墙根边仔细听着,嘴里念叨着:像!像!像!没错了,一定是。
此刻的时风只想天快点亮,他好去证实下自己的想法。
时风轻轻走下楼,靠在巷子的墙边,只有微弱烟星证明他还在着,他静静地等待着希望……天慢慢大亮,漫长的等待好像已经帮他平复了之前躁动不已的心情。
只听见铁门拉动的声音,有人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时风的心砰砰直跳,如果是她,那这是不是命定的缘分,自己是不是还有希望?如果是他,也许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门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女孩,她喊着和家里人说了声“再见”。“是她!”时风看到了,时风很想突然冲上去吓她一下,又很想淡定地走上去说声:“hi,好巧。”
可是他的身形定在了那,怔怔的望着晨曦洒在那个女孩身上,她的马尾辫一甩一甩,好像把他心里所有的阴霾都一扫而光了。林锦就想一道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进了时风心里。昨晚他的心里杂草丛生,满心的斗志已然偃旗息鼓。可是早上,发现原来他们竟然离得这么近。也许是老天爷看他命途多舛,身世可怜,虽然关上了一扇门,却打开了一扇窗。俗话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月老牵线,命中注定,那么我也不能放弃希望。
看着林锦在晨光在骑车风风火火而去,消失在街角尽头…时风急忙跨车而上,往学校追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林锦分享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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