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来得够久了, 终归要离宫的, 这样急吼吼夜半入禁中,到了别人的嘴里,又是一段不雅的闲话。
真是奇怪, 如果少帝是男人, 未见得就如此沸沸扬扬。偏偏她是个姑娘, 所以必须十二万分的注意。他抚抚她的脸, “我要走了,明日有朝会,朝上再见不迟。”
她拽着他不肯松手,“我怕你一离开,人又跑得不见踪影了。”
他说不会,“该筹办的事, 我已经全办好了。长水胡骑太彪悍,原本可以命人持赤节传令的, 怕他们不买账, 只好我亲自出马。”
扶微觉得奇怪,“有节为令,怎么还不遵循?”
他笑了笑, “因为节是死物,孝帝时期太子发黄旄赤节以调兵, 有人大喊一声‘节有诈’, 使节便被校尉一刀斩于马下了。那些胡人不单认节, 更主要的是认人。这样倒有好处, 除了你我,没人遣得动这两支铁骑。将来就算朝野大乱,至少还有最后一道保障,所以这个死脑筋的毛病不能矫正,就这样纵着,至多费些手脚。”
她也不管他的解释,单拉着他,依依惜别的样子,叫他心里老大的不忍。
“怎么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我是叫你吓怕了。”她说着便搂住他的腰,哼哼唧唧着,“不让你走。”
他失笑,“来了半个时辰了,该走了。”
“我今晚要和相父‘秉烛夜谈’,不行吗?”
她撒起娇来他也拿她没办法,苦口婆心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怎么不听话呢?我留下也可以,你要做好皇权动荡的准备,万一有人站在朝堂上,公然质疑你的身份,上想过如何应对吗?”
如何应对?她一瞬真有些彷徨了,“我是天子,难道还要向满朝文武脱衣证明吗?谁敢这么逼我?”
“这是最坏的打算,不一定会发生,但是陛下要未雨绸缪。”其实她从来没有想过会面临那样的局面吧!他看着她,知道她恋栈,无奈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既然不想走到那步,只有忍耐。”
她感觉失落,他谈了太多的局势,却欠缺了温室里的那份激情,她就怀疑他可能移情别恋,或者对她的感情没有之前那么浓烈了。
“现在就走,真的不打算同我亲热一下吗?”她抓着他的手,满脸的欲求不满。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半个时辰而已,并不多久。每次太傅和尚书仆射来晤对,都要花上一两个时辰……”
她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指使这两条腿迈动起来,离开她。以前不识情滋味也就罢了,一旦尝试,就像狼品咂出了血的味道,那种心猿意马,连自己都无法表述。他只要看到她,心底就有渴求,她没有发现他看她的眼神都是饥肠辘辘的吗?她还要撩拨,还要抱怨,果真把人逼疯了,她才高兴吗?
他低下头,在她唇上吮了一下,“陛下所说的亲热,是怎么亲热?”
她的唇角仰起来,嫣红的唇瓣,像枝头浇灌过的蔷薇。还没来得及等她回答,他一把抱起她,绕过青羽垂挂的幄帐,放在了屏风前方弈杀了一半的棋盘上。
黑白两色的棋子被大袖扫落,撞击金砖地面,发出清脆断裂的声响,然后一路纵跳翻滚着,散向四面八方。那髹漆的小小棋桌不甚大,高度大约只一尺有余,她需拧腰坐着,才能保持平衡。
他蹲踞下来,男人魁梧的身躯和宽大的袀玄像一坐山,把她整个笼罩住。他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臣如今是只饕餮,陛下不要招惹臣,否则就是自找麻烦。”
她喜欢他这种暧昧的音调,只要和她离得很近,她就有巨大的幸福感。
她的两臂交织起来,紧紧扣住他的脖子,仔细审视他,温柔地亲吻他,“不要和别人说这种话,知道吗?”
他的手顺着她的两臂向下蔓延,攀爬过那玲珑的曲线,落在纤纤的腰肢上,“我何尝同别人说过这话?朝中品阶再高的权臣,我都懒得和他们周旋。我这人眼高于顶是满朝皆知的,人品不好,口碑也不好,都没有人肯把女儿或者妹妹许配给我。”
他说这个的时候,满满的闺怨都快溢出来了。她听得直笑,“看来还是朕救了相父啊,否则相父多可怜,一辈子不知肉滋味,吃素吃到地老天荒。”
可不是吗,这世上能克化得动他的,只有皇帝了。
他专心致志吻她,真要把她的魂儿吸出来了。扶微头晕目眩,刚才金霓的药劲还残留在她身体里,他像个药引子,勾得那点酥麻又整整放大了两圈。
“如淳……”
他嗯了声,软糯的鼻音幻化成一只无形的手,在她心上狠狠抓了一把。她昏昏地,找到他的衣袖,将他的腕子托起来,珍而重之供在胸口上,“你冷吗?我给你焐焐。”
他贴着她的嘴唇笑起来,牙齿与她相撞,把那小小的一团踹捏在掌中,悄声说:“天子就是天子,时刻令臣刮目相看。”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这不过是个交换,她甘于让他轻薄,他当然也得表示表示。于是一只素净的手探进他的下裳,他笑不出来了,挣扎着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颤声道:“陛下,六玺归还之后,如果你觉得还有必要应付我,到时候咱们一定好好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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